刚打消念头的盛时梧再朝他看去,见他面带微笑,还特意将腿上的衣袍铺得平直些。
她一时有些错觉,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怎么能好成这样。
之前原主把他强掳进宫,三番五次想占有他,他那会儿估摸都被折磨出心理阴影了,怎么还能让她接近自己?
“那朕,不客气了?”
她走了过去,偷偷观察他的反应,并无任何不适。
然后躺下,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腿窝处,舒服地闭上眼。
耳侧的琴音也在此时舒缓入耳,曲子与之前在这里听的那首静心引并无二样,想来是它的后续。
如此清冷悠远的琴声,再伴着他身上淡淡的梧桐清香,她很快发出细微绵长的呼吸声。
一曲终了。
晏且之慢慢收音。
视线顺着低垂的余光一路往下,落在她毫无设防的小脸上。
她睡着后没了平日张牙舞爪的气势,倒多了几分乖顺与脆弱。
忽地,他眼神闪烁一下。
什么脆弱!
什么乖顺!
都是她装出来的表象罢了!
盛时梧,必须死!
许是没有琴音的牵引,睡梦中的盛时梧轻拧秀眉,脑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去,试图获取更多的安全感。
晏且之覆在桌上的双手猛然收紧。
身体也跟着僵住!
要推开她吗?
他低垂的眼眸闪着举棋不定的犹豫,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,只是重新拨弄琴弦,弹了另一首安神的曲子。
离开御书房后,他回到梧桐树下。
银发上的发带随风而扬,喉咙艰难滚动。
盛时梧,还有最后一次静心引。
你便可下地狱了。
————
不知是否是晏且之的琴音奏效,接下来的几日,盛时梧难得睡了几场好觉。
而等了这么多天,送去天牢的奏折足有上百本,也没见南如卿从狱中带出什么话。
她闲着也是闲着,决定去看看墨连彧。
来到墨连彧的清平宫,她推门而入,恰好看见萧寒舒在给他换药。
见着她,靠坐在床头的墨连彧连忙起身,单膝跪地抱拳,“不知陛下驾临,臣有失远迎!”
“这么快就能下地了?看来恢复得不错。”她喜上眉梢,作势让他起身。
【不愧是将军,身材好,体魄好,连伤都好得这么快。】
【等他伤好,我就能随时看他的腹肌了吧?】
【不行,太羞耻了!快收一收嘴角,说正事要紧!】
“萧寒舒,墨将军这伤多久能好利索?他这样能上朝吗?”她扭头问正冷脸上药的萧寒舒。
萧寒舒还没答,墨连彧已沉声道:“臣明日便可当值!”
“倒也不必如此着急,朕近日思来想去,觉得身边有必要安排一个得力的贴身侍卫,不知墨将军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?”
贴身侍卫?
贴身的?
这三个字环绕在墨连彧脑中许久,方见他抬手作揖,“臣愿自请御前侍卫一职!誓死保护陛下!”
“真的?!”
盛时梧迅速收起刚才显而易见的喜悦,板起脸道:“墨将军当真愿意自贬身价,不离不弃保护朕?”
“臣,属下,至死不悔!”他连忙改口称谓。
【瞧瞧!什么叫忠诚!都快感动死我了!】
【他还自称属下,呜呜呜,也太委屈他了!】
【看来以后我不能对他那么凶了,得想办法对他更好一点!】
“放心,朕不会褫夺你玄甲将军的称号!等你伤好了,自行到御前待命吧!”
她说完,又看向手上特忙的萧寒舒,“萧郎君近日怎都不来给朕把平安脉了?”
哪知萧寒舒看也不看她,而是对上药上一半就滚下地的墨连彧冷声道:“再乱动,伤口崩了就别来找我。”
墨连彧拢了拢挂到腰腹上的衣袍,坐回原位,脸色还有些苍白。
【无视我?萧毒舌你竟敢无视我?!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!】
“萧寒舒,你是看不见朕吗?!”她恼怒质问。
“陛下若想降罪,大可等我换完药。”
萧寒舒拿出纱布,专心包扎伤口,神情冷漠得就像从不认识她这个人。
盛时梧喘着粗气,背着手来回踱步。
【好!我就治你个藐视君威!大逆不道!出言不逊!去天牢跟南如卿那个疯批作伴去吧!】
【想到那疯批就头大!一个两个都不省心!】
【阿西,头又疼了,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受窝囊气了!】
【就你们这种态度,也配我跟你们生孩子?!做梦!想都别想!】
“……”
听到最后一句心声时,墨连彧和萧寒舒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她。
墨连彧:生孩子?!她说要跟谁生孩子?!
萧寒舒:她脑子有多不正常,才会觉得我要跟她生孩子?
盛时梧被他们异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,“看朕做什么?!你不是要换药吗!换啊!换完朕就治你死罪!”
萧寒舒回头看向墨连彧那道已经包扎完的伤口,忽然产生了种包得不好看,需要重新包扎的想法。
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落实,就被门外的声音切断。
“陛下,沈大人求见。”
“什么沈大人?!哪来的沈大人,不见!”盛时梧正死盯着萧寒舒,等着治他的罪。
“是户部度支郎中沈予成,沈大人,他说有急事求见陛下,事关后宫选秀之事!”张德宝耐心地解释道。
“什么?后宫选秀?!”
“选秀?!”
“选秀?”
屋内三人的惊声不约而同响起。
“朕何时说过要选秀?!”
盛时梧绞尽脑汁想了想,确实没这回事!
“陛下莫不是忘了?六日前,您将所有选秀奏折假手于南太傅批阅,当日太傅大人便允了此事,并将此事交由户部全权办理。”
“南、如、卿!”
她咬着牙怒吼。
【死疯批你在牢里闲得长毛了是吧?!】
【让你批奏折是想叫你尽好当秘书的责任,你丫居然敢给我添堵?!】
【选秀是吧,等我选完了就给你选块风水宝地当坟头!】
“沈予成呢?让他进来见我!”她一屁股落座于旁边的木椅上。
怪不得这几日,她总觉得朝堂静悄悄,原来真有人在作妖!
“臣叩见陛下。”
沈予成大老远就听到她的暴躁声,这会儿缩着脖子进来的。